5月28日金融一线消息，“布雷顿森林体系：过去80年与未来展望”国际会议暨2024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于5月27日—28日在浙江省杭州市举行，中国金融学会副会长张晓慧出席并进行主题演讲。

　　张晓慧重点阐述了科技创新在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以及科技创新与新质生产力的关系。她指出，科技创新是实现新质生产力的一个关键所在，因为只有通过加强原创性的颠覆性的科技创新，把关键的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实现卡脖子技术的突破，才能实现新质生产力。

　　“发展新质生产力，培育新产业是重点，而且要实现绿色低碳发展。”张晓慧对科技创新与新质生产力进行了进一步阐释：“要畅通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环，要建立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经济制度和市场环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新质生产力，所以最关键的是科技创新。”

　　金融如何支持科技？张晓慧表示：“金融的核心作用，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优化资源配置，提升资源配置的效率。当前的科创金融的主力军仍然是银行、保险这样一些传统的金融机构，他们给中小企业的科创提供了信贷支持，像一些创业投资基金直接融资的渠道目前只是辅助性的渠道。”

　　然而，张晓慧进一步指出，目前科创金融和科技创新融资的需求还是不太匹配，因此要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的科创金融体系，首先要做的是：有一个良好的金融生态；企业和项目不同生命周期的科创特点不一样，需要有不同形式的金融对应支持。

　　银行能不能支持科创企业？张晓慧认为：“我觉得是可以支持的，要从机制的设计、配套的制度、风险的补偿等诸多方面完善银行对科创的支持。首先要有一个能够适应科技创新行业融资的体制机制；第二，要推进信息服务平台金融中介的建设，这能够帮助银行类机构更好的去掌握科创企业的信息；第三，这里面需要一个风险补偿机制，科技型的产业往往都属于轻资产、高风险。银行如果投资科技企业，需要引入国有融资性的担保公司、担保风险补偿基金，来建立和完善风险补偿机制。”

　　以下是演讲全文：

　　大家下午好，很高兴有机会和各位做一点个人的观察和分享。科技创新这个题目非常热，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会议主办方可能觉得我去年做过一个课题是关于金融如何支持科技的。今天我想从四个方面谈一点我个人的观察和体会。

　　科技创新这个题目在学术研究、实体当中都是一个非常热门的话题，大家都聚焦在科技创新对我们高质量发展到底有什么样的好处。我想从另外一个角度，科技创新可能是推动我们近现代历史发展的动力，从这个角度说一点体会。

　　从近现代历史上看，可以发现我们已经经历了四次科技革命，18世纪以来有三次比较成熟的重大科技革命是人类已经经历过的，目前我们正在经历第四次科技革命。

　　第一次科技革命是以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作为主要标志的；第二次科技革命是电力和电信技术的发展；第三次科技革命主要以信息技术为核心；进入新世纪后我们发现AI、大数据、量子信息等科技创新在不断深入，由此我们可以断定人类正在经历或者正在进入第四次科技革命。

　　科技革命带来的科技创新实际上决定了我们每个经济体，其经济和综合国力究竟是怎样的。我们从18世纪第一次工业革命后，近现代历史就可以看到，科技创新往往只要能抓住机遇、能够实现自主创新，这样的经济体基本上国力都会得到巨大的提升。更重要的是，由此可以带来全球地缘政治格局的改变，这里举了几个例子，第一个例子就是英国当年之所以成为日不落帝国，也是由第一次和第二次科技革命带来的。德国的成功也和科技创新分不开，更重要的例子是美国，美国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第二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后一百年间，美国一直在向上走，国力越来越强和科技创新也是分不开的。

　　早期美国的基础科研来自欧洲，对欧洲科研成果的运用使得美国的国力有了非常大的提升。两次世界大战没有出现在美国的本土，大量的科学家开始移居美国，所以美国得到了大量科技的人才，我们看到的包括电影《奥本海默》在内，那一批科学家、精英都是在那个时期转移、移民到美国的，给美国整个科技带来的国力提升功不可没。

　　除了一般的优势，科技创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优势，它可以决定这个经济体能否在全球国际规则的制定中发挥主导作用，这点非常重要。科技往往既决定一个国家的硬实力，同时也会决定一个国家的软实力，在当前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格局下，科技在经济安全和国际安全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

　　我认为关键领域的科技，甚至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和国际规则的制定，因为过去一个国家的实力源泉来自于它的自然禀赋和财富，但现在决定一个国家的实力不再是或者不完全是自然资源和财富，更重要的是取决于这个国家对战略核心技术的掌握，也就是说创新可以催生和创造新的突破和新的创新。

　　今天上午我们会议的主题是“布雷顿森林体系：过去80年与未来展望”，这里就涉及到国际规则的制定，而70多年来，国际规则制定的基础是什么？是怎么来的？包括它的得名和美国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这些都取决于一百多年来美国靠科技发明打造了他的软实力，所以我们说科技创新决定了一个国家能不能在国际规则的制定当中发挥主导作用，这对于现代社会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科技创新还是一个国家能不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决定因素，这点也是非常重要的。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需要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变、产业结构的优化、人力资源的积累，也就是全要素增长，但是这中间最关键的还在于提高科技在经济增长当中的地位和作用，所以科技创新其实就是这中间最重要的或者说最具体的一个表现形式。

　　图示举了三个例子，两个正面的，一个负面的。正面的例子是西欧和日本，我们可以看到西欧在第二次科技革命的增长潜力被耗尽之后，掉入了中等收入陷阱，但是在50年代实现了教育的均等化后，培育了各类的专门人才，也就是说创造了第三次科技革命，所以成功的跨越了中等收入陷阱。日本在50年代制定了教育立国的战略，70年代更是从贸易立国转向了科技立国，实行以重点培养技术创新人才为目标的教育改革，这也为他能够成功的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础。有一个数据，60年代末的时候，日本是全球的第二大经济体，从70年代初期人均GDP大约在4000美元左右，到1980年代末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时候，人均GDP已经超过了12000美元。只花了15年的时间，我们从这中间可以看到科技创新带来的力量。

　　负面的例子是阿根廷，阿根廷其实在上世纪初的时候，是全球的第三大经济体，但是由于在1930年代他主要实施进口替代的发展战略，没有能够致力于科技发展和劳动力素质的提升，产业结构一直没有升级。1980年代他又盲目的去开放市场，结果使他自身的比较优势丧失殆尽，叠加政局不稳，国家长期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和债务危机中。

　　第二个我想和大家分享的是科技创新和新质生产力，新质生产力也是最近讨论比较热的一个话题，科技革命实际上跟生产力有什么样的关系呢？应该说对它的发展是有非常深远的影响的。所以在第四代科技革命的浪潮下，社会生产力以人类历史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方向在发展和变化。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的时候，首次提出了新质生产力这样一个概念，所谓新质生产力就是以新的生产工具、新的生产方式和新的生产组织形式为特征的生产力，体现了新时代对中国生产力的新要求。去年12月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强调了新质生产力。

　　新质生产力和我们刚才提到的能够决定在国际竞争当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科技创新有什么样的关系呢？新质生产力就是国际竞争的一个核心要素，新一轮的科技和产业革命给我们国家推动高质量发展和现代化建设提供了一个重大的机遇，当然它也带来了新的挑战。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推进一些战略新兴产业的发展，科技创新有了一些成就，但是如果和欧美一些发达经济体相比，差距还是不小的。

　　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当国际局势特别是地缘政治冲突不断，在这样一个大的国际格局下，某种意义上说世界也许进入了一个地缘科技的时代，我们刚才提到了只有在关键领域科技领先的国家，才能够在国际竞争当中获胜，所以在这种条件下，我们国家急需要发展新质生产力。

　　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内涵是什么？我想简单说一下，新质生产力实际上是创新在中间起主导作用，是摆脱我们传统的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性能、高质量的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一个先进生产力治态。

　　一般包括四个方面：

　　第一，新质生产力的标志是全要素生产力大幅度提升；

　　第二，科技创新是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

　　第三，产业升级是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依托；

　　第四，新质生产力就是绿色生产力。

　　科技创新是实现新质生产力的一个关键所在，我们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只有通过加强原创性的颠覆性的科技创新，我们把关键的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实现卡脖子技术的突破，我们才能实现新质生产力。

　　发展新质生产力，培育新产业是重点，而且要实现绿色低碳发展。我们要畅通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环，要建立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经济制度和市场环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新质生产力，所以最关键的是科技创新。

　　金融在科技创新或者说在提升新质生产力中，到底能起什么样的作用呢，其实非常简单，金融的核心作用，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优化资源配置，提升资源配置的效率。

　　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是我们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金融的核心作用就在于优化资源配置，从而能够促进要素的整合和协调，促进劳动者的素质提升，促进各个市场主体的要素流动，促进各个区域协调发展，这就是金融的核心作用。

　　金融既然能够优化资源的配置，金融怎么能够促进科技创新呢？这个时候我们要请出科创金融，也就是说科创金融在提升新质生产力，在促进科技创新方面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首先来看看我们目前的科创金融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目前的科创金融还是以银行信贷类间接融资为主，刚刚李老师也提到，很大的特征是金融业正在向银行业回归。当前的科创金融的主力军仍然是银行、保险这样一些传统的金融机构，他们给中小企业的科创提供了信贷支持，像一些创业投资基金直接融资的渠道目前只是辅助性的渠道。第二个目前格局的特点是，在科创的基础研究和卡脖子技术的突破方面，政府投入的公共资金并不小，不管是人民银行还是财政部都有大量的资金和机制性的支持。

　　目前的状况是什么？科创金融和科技创新融资的需求还是不太匹配，资金投入总额是巨大的，但它存在结构性的问题，这取决于或者这决定于科技创新本身的特点，科技创新的投入大、不确定性高、而且周期长，各类创新主体融资需求都是不一样的。我国目前融资渠道比较狭窄，投资的方式刚才讲了是以银行类、信贷类间接融资渠道为主要的支持方式。金融的供给结构和科技创新的融资需求在一定意义上讲，并不匹配，股权融资占比较低，对“种子期”“初创期”这种科技企业覆盖不足，金融支持科创既不平衡也不充分。

　　从资本市场来看，它没有完全按照市场规律去发展，它既难以支撑大量符合条件的科创企业上市，也不能以此为基础去完善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更重要的是它没有能够防止投机性的中小企业打着科创的旗号去套现，这是我们目前存在的现状。

　　银行和保险这些金融机构的资金规模虽然比较大，但它缺乏支持科创企业的人力和产品。有同志会问，不是有的银行会有些专营机构来支持、从事科创金融的工作？但那是极少的一部分，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另外我们的投资企业不是特别健全，投资主体尤其机构投资者的成熟度不是那么高。

　　第四，风险投资者。风险投资基金发展的历史不够长，目前它还面临“募投管退”，这四个环节方面都有很多的限制。科创投资中介的服务体系不健全，也是科创金融不能很好满足科创企业融资需求的重要原因。

　　所以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我们要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的科创金融体系。完善科创金融体系首先要做两个方面的工作：

　　方面1，有一个良好的金融生态；

　　方面2，从企业和项目层面看，不同生命周期的科创的特点其实不一样，我们需要有不同形式的金融对应支持。

　　组成科创金融体系的这些方面，到底每一个环节应该怎么做，我们说了公共部门总的投入并不少，但是公共部门对科创的金融重点应该放在融资环境的改进和完善上。科创具有巨大的复杂性和偶然性，资本是天然趋利的，只有市场才能够给予足够的激励。而大量公共部门的资金，如果都一窝蜂的支持它有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浪费。所以公共部门对科创的金融支持，首先应该是对科创的融资环境生态环境的支持。

　　政府引导资金在支持科创企业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我觉得未来政府引导基金的战略定位非常重要，他主要起到引导作用，不能急功近利，不能锁定短期化的目标。否则不但没有引导资金，反而被很多资金挤出去，这是政府引导基金需要考虑的问题，另外需要减少投资的限制。政府引导基金的投资策略，应该跟投好的风险和私募基金，而不应该以撬动私募基金作为政府引导资金去投资的出发点，这在宏观层面上我们一定要考虑。在操作层面上我们需要考虑的是，也就是刚才提到的“募投管退”这四个环节，政府引导基金需要发挥好引导作用。

　　直接融资跟科创企业的需求最为匹配，在直接融资当中能够最有效支持科创企业的是两方面：1、资本市场；2、股权投资基金。

　　多种形式的科创金融中，股市在科创企业资金知名度、人才这些方面的支持往往比较突出，但我们观察一下在股市上市公司中科创企业的占比应该说还是很低的，原因是在资本市场中行政化的行业导向限制了股市对科创企业的支持，这是一个问题。

　　股权投资基金具备风险容忍度高、科创项目识别能力强、资金风险管理有优势、退出渠道比较灵活的特点，我认为它应该是我们高科技企业和项目资金的重要来源。

　　在发展直接融资方面，我们可能要在资本市场和股权投资基金方面下功夫，具体来说资本市场要做好几件事：

　　1、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发展；

　　2、完善创业板和科创板市场的运行机制，优化差异化的发行条件。活跃早期私募股权投资基金，进一步加强创业板和科创板对突破关键核心技术面向科技前沿的金融支持力度；

　　3、新三板也有利于支持科创企业。

　　从股权投资基金发展直接融资方面，要做的是首先缓解募资难，这是完善股权投资市场的基础，更重要的是“募投管退”要改进“投管退”这三个环节来加强对科创企业的资金支持。

　　更重要的是，中国还是一个以间接融资为主要融资模式的经济体，刚才李老师也提到了，引用了金融工作会议的文件精神。实际状况也是这样，在中国整体各个金融机构当中，银行还是大头。

　　银行能不能支持科创企业？我觉得是可以支持的，当然它有各种各样的短板，所以我们在完善银行对科创的支持方面要多下一些功夫。它毕竟是我们科创企业融资的主要渠道，我觉得需要从机制的设计、配套的制度、风险的补偿等诸多方面完善银行对科创的支持。

　　首先要有一个能够适应科技创新行业融资的体制机制，这个问题实际上是非常重要的；第二，要推进信息服务平台金融中介的建设，这能够帮助银行类机构更好的去掌握科创企业的信息；第三，这里面需要一个风险补偿机制，科技型的产业往往都属于轻资产、高风险。银行如果投资科技企业，它的风险肯定要高于大客户和个人，需要我们引入国有融资性的担保公司、担保风险补偿基金，来建立和完善风险补偿机制，这样我觉得才有可能提高银行支持科创的积极性。

　　金融赋能科创就是要处理好科技创新、新质生产力和科创金融这几者之间的关系，这样才能够提高中国的综合发展实力，才能够让我们在整个地缘政治的格局中、在国际的竞争力方面、在国际规则的制定方面占据主导地位。

　　谢谢大家！

责任编辑：曹睿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