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说他“做了三十年的开路先锋”；刘厚生认为他是“结束两千年封建思想，最最殿后而值得注意的大人物”；在梁启超眼中，他是“崛起于新旧两界限之中心的过渡时代之英雄”……他的一生经历了科举应试、仕途从政，又在不惑之年转向兴办实业、地方自治，“一意孤行，置成败利钝于不顾”，只为“建设新世界之雏形”。他，就是张謇。

　　去年底，《张謇新传：状元实业家的跨界传奇》由华文出版社出版。从张孝若《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到改革开放后章开沅等一批学者撰写出《开拓者的足迹——张謇传稿》等著作，张謇研究已逾百年，成果丰硕。如今的这本《张謇新传》，新在何处？近日，该书作者、江苏省南通市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王斌接受《中国新闻》报专访，给出了他的答案。

　　从仰视到平视 发现不一样的张謇

　　“以往的学术研究往往比较专业，比如从经济、教育史、思想史的角度去研究，一般读者看着会觉得比较枯燥，”王斌说，“我希望让张謇的研究走出书斋，所以选取了一些读者感兴趣的切口，比如张謇的衣食住行、家庭关系、社交和朋友圈等。”

　　2002年，王斌因工作关系开始涉足张謇研究领域，先后发表相关论文、随笔三十多篇。张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如何与执政阶层、创业团队、社会名流、外国友人交往？张謇的情感生活、家庭关系是怎样的？当时国内外的名人大家如何评价张謇的实业？这些问题，王斌在书中都做出了解答。

　　透过张謇的日记、与家人的来往信函、与友人互赠的诗章等资料，王斌看到了他的喜怒哀乐：张謇在太和殿被授予翰林院修撰时满怀感激，称自己“德薄能浅，据非所任……不敢不勉！”；对孙中山的认识从最初的误解开始转变，张謇在孙中山的追悼会上评价他为“民国元勋”；在实业救国的道路上，张謇与张之洞、刘坤一、张仁奎等人又发生过几番知遇和分歧。

　　“早年，我将张謇当做一位乡贤、一位爱国先驱来仰视，总是存在一种历史的隔膜感。”王斌说，“经过写作这本书，我得以将他视作一位历史中的个案来看待，更多的是采取平视的姿态与他对话。”

　　视角的转变，让王斌产生了许多新观点：归纳了张謇“三起三伏”的从政经历及担任农商总长时“三板斧”改革举措、推动立宪“三部曲”过程；纠正了长期以来以讹传讹的张謇被慈禧“四次召见”的说法等。

　　王斌在新书中首次提出张謇是中国近代测绘业的先驱，对中国测绘事业发展作出了开创性的贡献。

　　他认为，作为中国“测绘第一人”，张謇有着当今民营企业不可或缺的“吃螃蟹”精神。当时，测绘与张謇推行的城市建设、治水工程等方面密不可分。然而，在张謇之前，鲜有学校能为他提供服务民间需求的测绘人才。于是，张謇借鉴外国办学经验，先后在通州师范开设测绘科、筹办河海工程专门学校，一手推动中国测绘教育事业踏入了正轨。

　　观照当下 “张謇精神”仍具现实意义

　　张謇之名，在王斌学习、成长的过程中可谓如影随形。王斌曾就读的五山小学和南通中学，分别由张謇在1907年和1909年所创办。

　　“我的父亲是老师，有时候聊到学校的历史由来，就会提到张謇。”王斌说，“当时对他的印象还很朦胧，觉得张謇这个人真了不起，在一个小小的南通做了这么多事。”

　　“世人皆知张謇是企业家，但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是近代中国最早提出德智体并重的教育家。”王斌介绍道，南通是近代民族工业发祥地，在这里，张謇冲破“尊士卑商”的传统观念，催生了当今民营经济活跃的精神基因。

　　张謇曾以大生纱厂为龙头，形成了涵盖一、二、三产业在内的各类企业。纱厂要棉花原料，他成立垦牧公司；轧花剩下棉籽，就拿去供给油厂，油厂的下脚料又可以供给皂厂；为解决原材料和产品的运输，他创办了大达公司等交通运输企业，修建了通州天生港码头和上海十六铺码头……

　　“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产业链思想、循环经济理论，放在今天仍然很先进。”王斌说，“当时的大生集团涉及各个经济领域，成了全国最大的实业和资本集团。”

　　张謇兴办实业，出发点仍是民生。在张謇开办的工厂中，女工生孩子可以得到厂里的补贴；孩子需要人照顾，就专门雇人到厂里来照看。“在张謇看来，‘天地之大德曰生’，办企业是要让大多数老百姓都能得到最低水平线以上的生活，这种人性化思想反映在他企业管理的方方面面。”王斌说。

　　“这本书是对我过去二十年思考的系统梳理、成果的集成。”王斌说，“同时，以此为开端，我准备由张謇这一个实业家，转而去研究民国时期的同一类实业家，如卢作孚等。”

　　时至今日，要让张謇精神继续指引民营经济的发展，离不开学者们持之以恒的研究。“要注意挖掘和凸显张謇研究的当代价值，科学总结张謇的思想精髓、精神财富、人生 智慧和事业经验，促进张謇学术研究科学化和成果的转化运用，提高张謇形象立体展示、生动阐释和大众传播水平。”王斌说。(完)(《中国新闻》报 记者 李腾飞 作者 任德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