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6年，清同治五年，左宗棠临危受命陕甘总督，督办西北军务。此后十余年间，他平定西北，收复新疆，“舆榇出征”将侵略者赶出了中华大地。

　　这位花甲老人抬棺收复新疆的往事，还要从中亚浩罕汗国头目阿古柏入侵说起。

　　新疆遍地是狼烟

　　新疆叛乱的病因在于清朝经历英法联军侵华与太平天国起义，国势日衰，对边疆的控制力也大幅减退。新疆叛乱势力眼见清政权风雨飘摇，便开始伺机而动。

　　同治二年（1863年），伊犁塔尔奇城发生叛乱，旋即被平定。同治三年（1864年）四月，库车叛乱，迎请库车郡王爱玛特为领袖，爱玛特不从被杀害，叛乱者杀死库车办事大臣萨灵阿。随后，北疆乌鲁木齐发生暴动，昌吉、绥来、古城(今奇台)、济木萨(今吉木萨尔)等城亦纷纷叛乱。

　　到同治四年（1865年），清军仅据有塔尔巴哈台、库尔喀喇乌苏、巴里坤及哈密等城市据点，新疆局势岌岌可危。同治五年（1866年），伊犁将军明绪坚守孤城惠远18个月以后，终于力竭城破，随即自杀殉国。

　　此时，新疆的各股反叛势力经过相互攻伐逐渐形成了几个地方割据政权。清军只能退守东疆哈密、巴里坤，以及北疆北部的额尔齐斯河到塔尔巴哈台一带，之后反复在库尔喀喇乌苏、精河、木垒、奇台、济木萨一带拉锯。清朝在新疆的统治岌岌可危，从张骞凿空西域以来，中原王朝对新疆持续的开拓、经营有可能毁于一旦。

　　阿古柏入侵新疆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这次事件不过只是一次地方叛乱。但少数反叛势力勾结外 患，让这场叛乱逐渐演化成外国入侵。

　　阿古柏本是中亚浩罕汗国人，和新疆没有任何关系，但却跑来新疆为祸一方，还建立了一个伪政权，掀起一场滔天大祸。

　　浩罕汗国的全称是“中亚浩罕汗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又被称为敖罕、霍罕，其国土包括安集延、浩罕等城市，距离新疆南路喀什噶尔（今喀什）有五百余里路程，曾经在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接受大清的统治，入朝进贡，一度成为大清的藩属。

　　阿古柏年轻时有过一段灰暗的日子，他的父亲曾是他们当地的一名小官僚。有记载说他家道中落，混到当乞丐的境地；还有说他跟随母亲改嫁到卖肉的人家，以“舞手”为生。不过，据说他妹夫家势力显赫，凭着这层姻亲关系，他于1845年担任了新即位浩罕王胡达雅尔汗的侍从副官。此后，阿古柏官运亨通，因在镇压塔什干境内哈萨克人起义的战斗中立下战功，被提拔为大臣。后来俄国人武装入侵，击败阿古柏并占领了阿克麦切特。阿古柏联合浩罕王的兄弟试图以武力重新夺回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园，但却在俄罗斯帝国武装到牙齿的士兵面前败下阵来，后被降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人生挫折。

　　浩罕汗国拥有“一心想征服喀什噶尔”的扩张野心。但汗国高层在外有俄罗斯虎视眈眈，里有内斗政变频频。阿古柏利用混乱的朝廷政局，闪转腾挪，左右逢源，几度参与政变，终被委以高位。

　　此时，新疆的局势一片混乱，各种割据势力、非法政权林立。南疆喀什噶尔地区更是各方势力争夺最激烈的地区之一。此时，叛乱的思的克先是与金相印联合，借其势力巩固统治，后来合两方之力仍久攻喀什噶尔汉城不下，于是商量出了一个卖国的主意：派使者前往浩罕汗国邀请张格尔之子，号称“圣裔”的布素鲁克，借“圣裔”光环来震慑反抗的民众。

　　同治四年（1865年），浩罕汗国正面临被俄国入侵的危机，摄政王毛拉阿里木库里接见了自立为“帕夏”的思的克的使者，使者说明来意，双方一拍即合。毛拉阿里木库里命阿古柏率五十名骑兵护送布素鲁克前往喀什噶尔，以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政治阴谋。

　　此行阿古柏带着在新疆建立国家的秘密使命，寄望于将来“国家的一切事务……完全由阿古柏决定，任何人不得参与”。

　　阿古柏护送布素鲁克到喀什噶尔后，就密谋夺了思的克的权力，并将他驱逐出喀什噶尔。后来，思的克心有不甘，组织七千余人大军袭击喀什噶尔，被阿古柏率部击溃。之后，阿古柏攻取英吉沙尔，彻底解除了思的克残部的威胁，将其势力逐出新疆。

　　▲阿古柏进攻路线 （图片来源：央视纪录片《赶大营》截图）

　　野心勃勃的阿古柏开始策划他分裂新疆的图谋。在他扶持下，布素鲁克背叛祖国，建立起非法的“哲德沙尔汗国”，即所谓的包括喀什噶尔、英吉沙、叶尔羌、和阗、阿克苏、库车、乌什等城市的“七城汗国”。该政权“所有宰臣、武将，浩罕人居多”，这既揭示了布素鲁克的傀儡性质，又将阿古柏侵吞我国新疆的野心暴露无遗。随后，阿古柏打着伊斯兰教的旗号，利用“和卓后裔”布素鲁克的身份欺骗各地群众加入，势力逐渐壮大。阿古柏又使用诡计夺取清军守卫的喀什噶尔汉城，喀什噶尔参赞大臣奎英举家自杀。

　　同治六年（1867年），浩罕汗国在战争中被俄国支持的布哈拉汗国击败，塔什干被夺取，失去家园的玉努斯江率领麾下七千余名士兵逃入新疆投靠阿古柏，阿古柏势力为之一振。后来，阿古柏率军兵临和阗（今和田），将砖头包在绸缎内冒充《古兰经》诱杀哈比布拉（和阗割据势力首领），随后又挥起屠刀杀害五万多人，占据和阗。阿古柏凭借武力击败新疆各地的封建宗教割据政权，相继占据天山以南除哈密以外的全部地区，还包括天山以北的乌鲁木齐到玛纳斯一带。

　　势头正盛的伪政权“哲德沙尔汗国”的领导层却各怀鬼胎。先是布素鲁克在喀什兵变，想要干掉心腹大患阿古柏，随后，阿古柏逼迫布素鲁克下台。为了更好地控制政权，阿古柏扶植布素鲁克的堂兄买买提明登上大位，对外号称“卡塔条勒”。不料刚即位的新君不愿意被阿古柏摆布，被阿古柏下药毒死。随后，阿古柏率兵攻取阿克苏，至此阿古柏占领了大片南疆地区。

　　“洪福汗国”覆灭

　　不再需要傀儡后，野心勃勃的阿古柏宣布取消“哲德沙尔汗国”，建立“毕杜勒特汗国”（又称“洪福汗国”），自立为国主。阿古柏以武力攻取库车、库尔勒，占领南疆全域。并在各地安插伯克，收取重税，反动统治导致当地人民苦不堪言。柯尔克孜族民歌形容阿古柏是“黑色的猫头鹰”和“灰色的野狼”，讽刺他的横征暴敛，肆意盘剥，导致各族百姓一贫如洗。

　　阿古柏卖身于帝国主义，获得英俄帝国主义的支持。同治七年（1868年），阿古柏会晤英国特使，其政权获得了英国的承认。阿古柏又差使亲信米尔扎·沙迪赴印度会见英国总督，获得了英国军火支持。随着阿古柏势力的持续做大，英国加大援助，英国女王亲笔致信阿古柏，以期长期修好，双方还签订了所谓“英阿条约”，规定双方贸易等条款，并相互派遣“大使”。另外，阿古柏政权也获得了俄国的承认，双方签订所谓“俄阿条约”五款，其中俄国无耻承认“洪福汗国”，而阿古柏则给予俄国贸易优惠，仅收2.5%的关税。阿古柏以阿吉托拉为首的使团窜访了圣彼得堡，并访问了奥斯曼帝国，争取到了由伊斯兰教领袖哈里发奥斯曼苏丹阿卜杜勒·阿齐兹封的“埃米尔”称号，并得到奥斯曼帝国军事上的支持和帮助。英俄帝国主义等国的支持，进一步壮大了阿古柏的势力。

　　同治九年（1870年），阿古柏武力夺取清军驻守的吐鲁番，并接收了从甘肃逃亡新疆的白彦虎部，二股势力合并之后使得阿古柏实力大增。随后，阿古柏侵占迪化、玛纳斯、鄯善等地区。而与阿古柏政权暗通款曲的俄罗斯则撕下伪装，以保护贸易和侨民为借口，悍然出兵占领中国伊犁地区。到这个时候，清军在新疆的势力已经微乎其微，仅有塔城、乌苏等少数据点。

　　此刻的阿古柏，踌躇满志，野心勃勃。但他不知道，就在一年后，他和他的政权就要走上覆灭之路。

　　光绪元年（1875年），陕甘总督、钦差大臣左宗棠率领湘军进入新疆，开启规复新疆的历史进程；光绪二年（1876年）底，清军击败阿古柏军队，收复北疆全域；光绪三年（1877年）五月，阿古柏猝死，同年，左宗棠收复除伊犁以外的新疆全境。

　　在这场新疆的动乱中，阿古柏并不是赢家，他不但丢了身家性命，还成了历史罪人。那么，左宗棠是如何打败阿古柏、成功收复新疆的？我们将在后续的文章中详细阐述。

　　（作者：陈华伟，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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